□ 余自寅
经常到美术馆来的观众,有几个铁杆“粉丝”。他们不仅逢展必看,还乐此不疲地常来常往。这些人中,有位年过七旬的白发老者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刻。
观看时,有的观众喜欢旁若无人地大声喧哗;有的悄无声息地默默品赏,他显然属于后者。一般,他来的时间,常常是在开馆后半个小时左右。身上斜挎着一个半新不旧的老式书包,一只手提着一个蓝帆布面的折叠小板凳,另一只手也没闲着。不是拿本画夹,就是拎着画架。
他径直走到即将临摹的画前,然后环顾四周,选择一个既不影响观众赏画,又便于自己作画的地方,轻手轻脚地坐下。与有的临摹者一味地对着画作依葫芦画瓢不同的是,他总是在头一天来,对着准备临摹的对象,细心观察、揣摩、酝酿。似乎只有做到胸有成竹,才会动笔。第二天径直走到要临摹的画前,打开画夹,开始临摹。上午画不完,中午回家吃了饭,也不午休,马不停蹄地又赶来。有时候,画得兴起,到了吃中饭时间,就不回家,在附近的小吃店里随便吃点东西。
他临摹的时候,常常会有好奇者围观。即使遇到有人在一旁唠唠叨叨,他也不为所动,沉浸在艺术的世界中。偶尔,也会停笔倾听别人的看法。一次,就看到一个天生话痨的人,站在他身后,不停地指指点点,一会儿说这没有画好,一会儿又讲那画得不行。老者可能感觉干扰了别的观众赏画,他默不作声放下笔,收拾好画夹,走到厅外供观众休息的沙发上闭目养神。等那人自觉无趣走后,他才再回到厅内。有人替他打抱不平,他只是微微一笑,说声:“谢谢!”就继续埋头苦干。
画作完成了,他有时跟别的美术爱好者交流意见,有时或站或坐,给观众画速写。在我看来,画得像不像,倒在其次,主要是这是他放松心情的一种方式。他也曾给我画过一幅,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才答应的。我问:您经常主动帮别人画,为什么对我推三阻四的?他笑答:太熟悉了,反而不好下笔。
虽然,相识了一年有余,但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尊姓大名。昨天,再次见到了即将回家的他,特意问了。他忙不迭地回答:免贵姓汪。说完,就背着画夹离开了。临走时,他一如既往地跟我微笑告别。